第三屆成功大學歷史營

「荷姆絲小姐，伯爵近來可好？」

「家父身體向來健康，有勞馬拉利校長記掛。」溫‧荷姆斯拿出一封信，「這是家父託我轉交給校長的。」

馬拉利接過信，看到封璽上的紋章，動作一頓。「麥教授，今天的課程可以麻煩妳幫我暫代嗎？」麥津濃望向他，一臉不解，「馬拉利校長？」

帶著溫往校長辦公室的方向走，馬拉利笑笑地向麥津濃交代：「妳就跟他們說，校長臨時要請公假去主持魁地奇競賽。」麥教授眉角直抽，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兩人雙雙消失在樓梯轉角。

「……魁地奇，是嗎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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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荷姆斯小姐，妳有聽過龜兔賽跑的故事嗎？」

「龜兔賽跑？」

一高一低的兩道身影穿梭在長廊上，陽光於廊柱的間隙撒下，男人的大衣袍擺迎風飄盪著，女子長裙與地面的摩娑聲在迴廊中變得清晰。

「是的，龜兔賽跑。」行進間，馬拉利取下臉上的單邊鏡片細細擦拭，「十餘年前，我在美洲的好友拉卓布律師，跟我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：

　　馬和發動機由同一點上起跑，一個噴鼻息一個噴煙。

一開始的時候，灰馬跑得最快、狀態最佳，因為牠的力氣一下子就出來了，而發動機得等輪子轉動啟動風箱。當馬領先大約四分之一哩時，發動機的安全氣門上舉，由裡面出來的輕薄藍色蒸氣說明了蒸氣過多。風箱發嚙聲，蒸氣像雲煙一樣噴出來，速度加大、乘客呼叫，發動機趕上馬，二者頓時不分上下；而後發動機超前馬，大家高呼萬歲。

但是這種呼聲旋即不再，因為就在這個時候，也就是灰馬主人快要放棄的時候，驅動滑輪的帶子由滾筒上滑落，安全閥不再尖叫，而由於缺乏空氣的動靜，發動機關開始哮喘。彼得‧庫柏先生是他自己的機械士和司爐，他想換輪子上的帶子以至於手也受傷了，但還是修不好。他想用木材讓火燒旺起來，但還是不管用。馬接著趕上了發動機並且超越它。雖然不久傳送帶修好了、蒸氣功能也良好正常，但馬實在超前太多趕不上了，最終比賽由馬獲得勝利。¹」

「這、這是真的嗎？」溫覺得不可思議。馬匹竟然跑贏了機器？

馬拉利笑了笑，「這個故事是拉卓布的現場紀錄，故事中的小型發動機『湯姆拇指』，是為因應鐵路彎曲地段而生，也是彼得‧庫柏設計的、美洲第一部蒸汽火車頭。」將擦拭乾淨的鏡片重新掛回臉上，他說：「這個事實也證明，機器若沒有『人』的善加使用，不過是一些精巧的設計罷了。」

「也幸虧有拉卓布先生，我們才得以知道當時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。」溫跟在馬拉利身旁，輕聲附和。

馬拉利停下腳步，「荷姆斯小姐，你可曾想過，要是拉卓布沒有記下這件事情，會怎麼樣嗎？」溫抬眼看向他，表情有些困惑，「校長您的意思是？」

「失敗的實驗結果是不會呈給上頭看的；報告內容需記載最先進、最有功效的機器，這也是國王、領袖們所樂見的。妳想想看，如果拉卓布當時並沒有留下紀錄，鐵路公司的官方文件中也沒有任何關於『湯姆拇指』此次測試的資料，會發生什麼事？」

廊道底端颳起一陣風，捲起溫的長髮，寂靜在馬拉利的瀏海下匯集陰影。模糊的視線中，她看不清馬拉利臉上的表情。如果沒有拉卓布的紀錄，也就意味著……溫倏地抬頭望向他，「難道！」

馬拉利校長一笑，邁開停住的腳步，往大樓梯走去。「是的，荷姆斯小姐，」他雙眼微瞇，笑容在鏡片的反光下顯得詭譎，「沒有紀錄，就沒有文獻可以證明它的真實性──換言之，這件事就從未發生過。」

細細咀嚼校長的一番話，望著馬拉利離去的背影，溫抬步跟上，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：結果還是要爬樓梯阿……。

¹ Gavin Weightman著，賈士蘅譯，《你所不知道的工業革命：現代世界的創建 1776-1914年》，臺北：五南圖書，2013。